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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雪飛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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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海下,因仙術護體而身不沾水,可動作還是因海水的阻力有些困難。

而自身本已是殘軀敗體,便是泡過那池天池的聖水,也已是回天乏力。

海域中的水晶宮美輪美奐,堪比九重天的金殿富麗堂皇。

卻不似九重天一般飄渺虛幻。

五彩礁石在夜光珠的照耀下各放異彩。

而這一切,都將在他手中化作灰燼。

什麽三界四族?

他早已承諾過他,這世間只會有他天族神尊這唯一的王者。

他要的順從,他會一一實現。

面具下,音滿意的笑著。

他曾在心底設想過無數個遙遠的未來。

無關權位,無關三界,無關情愛。

只望身旁仍有那麽一抹紫色長伴。

他贈了發表了情,可那人卻從此拒他於千裏之外。

也許,這樣的他,從來就不該奢望太多……

也好,就讓這一切都隨著自己一同毀滅吧……

音居高臨下,於水晶宮上方揮舞起手中的破魔劍。

破魔劍舞起,雙刃割破海水,帶起巨大氣流,狂風席卷而來,在海水中形成無數漩渦。

劍氣淩冽,那些弱小的生靈根本來不及反應,便已化作血水,水族的士兵將領頑強抵抗最終也被那強大的劍氣碾碎。

如他所願的引出了水族的尊者。

水尊帶著兵將趕來,一擊劈開咆哮的漩渦,隨著陣陣巨響,音被那股氣流逼的連退數步,面具下,唇角邊已有暗紅的血絲滲出。

手在顫抖,頭疼欲裂。

腦中的那枚蝕魂釘使他無法正常發揮。

水尊站在被毀的水晶宮大殿,看著那舞動的黑色鬥篷下,是一頭張揚的黑發,面上那具銀色的面具反射著嗜血的光芒。

“何方妖孽,竟敢擅闖水晶宮!”

音不予理睬,反手握緊破魔劍,揮起一掌,凝聚了巨大的真氣,直劈水尊面門。

漸進的身影,凜冽的氣勢,身後無數兵將團團圍上。

在所有人都驚訝於他竟以掌力攻擊的同時。

一雙血眸大放異彩,紅色的幽光如鬼魅射出。

視線所及之處,無一幸免。

那些士兵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動彈,唯有水尊還在反抗,只是那渾身上下明顯的顫抖已然暴露了他的不敵。

“攝魂術……若冰的攝魂術!!你怎麽會……”

水尊不可思議的望向音。

黑發,血眸……狐族的秘術?

驚訝之餘,破魔劍已抵在他喉前。

“說,鮫人草在哪。”

水尊一陣後悔,竟然現在才註意到來人手中的武器。

攝魂術以心神為媒,亦是直攝對手心神,亦如幻術,吞噬敵人意識而造成極大的傷害。便是狐尊若冰以狐族媚術延伸而來的招數。卻因其有著自身無法承受的巨大反噬之力,而被狐族列為禁術。

攝魂術威力極大,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,傷一人自身便要承受一人的痛,傷百人自身便要承受百人的痛,這一招下來,又豈是白千餘人的威力,水尊想不通,若他猜測不假,來人僅憑那一把破魔劍和那三界聞名的實力,便可輕易制服他水族一眾。

何故偏偏要使這反噬自殘的狠招。難道真的只為逼他說出那株鮫人草的所在?

長年來,水族因人族的肆意妄為,早已衰敗,身為水尊的他自身也在不斷衰竭。

眼前之人,便是在自己全勝時期,也可輕易將他一族盡滅。

為何要如此作繭自縛!

水尊咬牙,強撐著被攝魂術逐漸侵蝕的意志。

“呵呵,想要鮫人草!做夢!本尊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這食母的妖物,叛族弒父的畜生!”

食母……

叛族……

弒父……

音冷笑出聲……
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
血眸微縮,隨即,瞳孔開始放大,紅色的幽光更甚。眼眸所視之處,所有生靈皆在無力的掙紮中爆體而亡。一番慘烈不言而喻。

“說!鮫人草在哪!”

水尊的眼神有些迷離。俊美的臉上已是一層細汗,都說鮫人天生一副好皮囊,聲音更是優美動聽。

這傳聞倒是不假。便是此刻,這痛苦的□□都格外悅耳。

面對越發鮮明的血色幽光,水尊依舊在奮力抵抗。

若冰啊……你教出來的好徒弟啊!

心中恨極,可那鮫人草說什麽都不能被他搶去。

那是水族皇室雪氏一族代代相傳的秘史,天賦異稟的鮫人三皇子,與昔日天帝之女聯手挫敗了魔族的百萬大軍,登上了天帝的寶座。可千年之後,卻突然消失於三界。

外人不知,雪氏後裔倒是知道的。

那三皇子的遺體至今還在這水族宮殿某處的水晶棺中,正是用那株鮫人草的靈氣養著。

水族於三界消失數萬年,也正是因為這三皇子。

三皇子之死雖然一直保密,可他的死與那天帝之女沒有直接的關系,也是她間接害死的。水族與天族也算是有不解的深仇。若不是當年知情的無憂私底下與他水族調解,水族定是與天族水火不容的。

無憂尊者曾說,雪飛花仍有一縷殘魂於世間游蕩,終有回歸一日,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那肉身。

而能護他肉身不滅的,僅有那一株鮫人草。

時至今日,莫說那神尊親臨都討不到那株鮫人草,便是一族滅盡都絕不可能逼他交出。

更不可能被這惡名昭彰的魔障搶去。

心裏又是一陣悔恨。

隨即一個咬牙,做出了最後的決定。

他拼上僅剩的意識,猛的向前一傾,破魔劍立刻刺穿他咽喉,硬扯著唇角,艱難的回他一記滿足的笑,頓時化作一灘血水。

來不及收回破魔劍,只見那緩緩散開的縷縷殷紅。

有那麽一秒,音也曾想過抽身離去。

可下一秒,眼中只剩絕決。

斬草不除根,後患無窮。

亦如他滅掉整個妖族……

冷冷的擡頭,望向眼前一片鮮紅,殘破不堪的水晶宮大殿。

水族本就日漸衰敗,自龍族滅絕,水族僅剩鮫人一脈。

若不是前任神尊顧念兄弟之情,這三界四族那還有他一席之地。

破魔劍再次揚起。

一路屠殺,不論老幼,皆不放過。所到之處,皆於他身後化作砂石、融入那一片渾濁。

這片海域被他設有結界,誰也別想逃走。

這雙手已然沾滿血腥,骯臟不堪。

這身軀亦是時日無多。

他已無所懼。

他能做的,也無非就是用手裏的這把破魔為那珍視之人殺出一條帝王之路,一條無人能阻的路。

在這具身體走到盡頭以前……

只是到那時,紫龍……

你可會有一絲心痛?

一路弒殺,終在一座白玉所砌的樓閣前停下腳步。

空中懸浮著的三個大字。

飛花閣

充溢的靈氣直逼全身,心徒然一怔,莫名的熟悉感湧現。

心口一陣撕扯,不是來那心口的傷。

他擡手,似是受到蠱惑一般,只想推開那扇門……

在即將觸碰到那扇門的瞬間,身後傳來一聲怒喝:“畜生!”

轉身的瞬間,一道白光轟然襲來,迎面撞擊他全身。

背脊直直的撞向那白玉樓閣的大門。

那門不知被施了什麽法術,竟是一個反彈,將他硬生生的彈開。

一連兩次重擊,鮮血瞬間自面具下滲出。慘白的脖頸上滿是刺目的暗紅色。

他跪倒在地,手緊緊的抓著心口的衣衫。

那心口的傷,顯然也因那一擊再次裂開。連帶著心頭那股莫名的酸楚。

而攝魂術的反噬似乎也因這一擊而提早開始。

擡頭看向來人。

是他熟悉的白發,雪瞳。

空靈而絕世的容顏在一片渾濁之中更顯清麗。

狐尊若冰,亦是養育他,教導他,待他恩重如山的師傅。

不發一語的直視著彼此。

不自覺的緊了緊手中的破魔劍。

來人一雙雪瞳遮不住的憤怒以及……

失望……

他認出自己了。

是啊,連幾乎毫無來往的水尊都已認出自己,他怎會認不出來?

“裏面的東西,不是你動的起的!”

他冷冷的道,卻並未揭穿他的身份。

也許,已是不屑。

面具下,音用力的咬唇,逼自己站立起來。

身形微微搖晃,緊握著破魔劍的手腕,又嗞嗞的擠出些膿血。

若冰皺眉。

看著眼前之人倔強的身影,竟有些不忍。

“你走吧……回去告訴他,水族這東西,他還沒資格惦記!”

“還有,這筆債,本尊也記下了!”

音緩緩的直起身子,做出迎戰的姿勢。

顫抖的腕,幾欲裂開的頭,深處的蝕魂釘正在吞噬著他的毅力。

面具之下依舊是一臉倔強。

若冰再次擰眉,目光掃過他全身。

霎時,他雙目一怔,內心再也無法鎮定。

“你怎會這樣……是他”

可不用想若冰也能猜到……

能這般傷害他音兒的人,除了那人,還能有誰……

好你個紫龍,下手真夠狠毒!竟這般折磨我若冰的徒兒……

強壓心中的不平,若冰再次斥道。

“不想死就給本尊快滾!”他本想讓音知難而退。可他是多麽清楚,如果一句威脅能讓他退縮,他便不是音兒了。

如他所料,音依舊立在那裏不肯退讓。

“要麽殺了我,要麽讓我拿走鮫人草。”

音咬牙,一字一句。不帶任何情感。話語中的疏離已表明了立場。

可不管是哪一種結局,對音而言都是好的。

若能死在自己師傅的手上,也不失為一件好事。

若冰緩緩走向他面前,雙手握拳,卻面帶微笑。

那是危險的信號。

音戒備的看著他.

他的師傅,他太了解,平時和藹可親的莫樣,可這種時候,他的笑卻是最可怕的。

“好啊!你去拿,不過,這一切本尊自會找那人討回!。”

握緊破魔的手頹然一松。

若冰抓住了他的弱點。

一句話足以讓他屈服。

卻也因這一句話,讓音明白……

這世間唯一能阻紫龍去路的,便正是他這師傅。

他當著這戰神的名號,無非只因他的師傅早已遁世。

可他依舊執拗的提劍上迎,無視一身重創,含著血咬牙強攻。

可終究是授他一身本領的恩師,僅僅一指便已將他壓制。

威壓的震懾下,他只能跪在他面前。

衣袂一甩,他已傲立於他身前。

冰白的玉指將他下頜托起。

用一雙妖媚至極的眼,悲憫的俯視他。

“你沒有告訴過他,蝕魂釘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麽嗎?”

“你本就是魂魄破不全的人,你這般任由他傷害,求的又是什麽?”

“你一擊便用攝魂術。他又知道,你生的這份求死之心?”

“我本以為你承我一身本事,三界再無人傷得了你,卻只是你,心甘情願的任他傷害了……”

“你……太讓本尊失望了……”

“這飛花閣,若是你進得去,便去拿吧。”

那是上古戰龍的封印,除了雪飛花的魂魄,它只認戰龍的鮮血。

若冰的聲音低去,威壓也隨之消失。

音此刻已然有些模糊的眼中,若冰的身影卻是那麽清晰。

眼裏的冷漠疏離是那麽明顯。

飛花閣佇立於塵埃中依舊光鮮。

他卻已無力去取那株鮫人草。

在音走後,若冰久久的佇立於飛花閣前。

看似平靜的表情下,漸漸擰緊了眉。

飛花閣大門上出現了一道裂痕,肉眼幾不可見的微小裂痕。

上古戰龍封印被破……

原因只有兩個……

一是戰龍血親親臨,二便是雪飛花的魂魄與飛花閣內的屍身起了共鳴。

雙目一怔,猛然轉身,身後只剩一片廝殺後的渾濁。

哪裏還有音的身影。

他早已離去多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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